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77章

關燈
第77章

也許是藥效太強,讓沈清連續三天精神亢奮,這次倒下,直接叫不醒了。

方婷拎起冷水從沈清頭頂潑下,沈清臉色慘白,呼吸照舊。

黑龍的咆哮炸在耳裏,瘦勁的一條身軀飛進游輪,尾巴猛地拍下,游輪三樓的後尾“嘭”地塌陷了。游輪急劇晃動,速度驟然緩慢下來。

女生們的尖叫和蛇群的嘶吼,四面八方地響起,人在跑,蛇在爬,整個游輪混亂成一鍋粥。

“草!”

方婷提起那把砍刀,腳踩欄桿,沖黑蛇的腹部跳起,雙手緊握的砍刀隨著她起躍的動作,猛力砍向黑蛇的肚子。

肚子是蛇最柔軟的地方,也是方婷跳起來最能接近的位置。銀色的砍刀在黑夜裏閃過刺目的光,從空中劃向黑蛇的肚子帶起流星似的光線。

“磅!”

砍刀劈在黑蛇的肚子上,猶如砍在堅固的老木頭上。

下一秒,砍刀“哢嚓”碎成兩段,掉在地上,而黑蛇的腹部,劃痕都沒有一絲。

方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,黑蛇有所感應地垂下大型的三角頭顱,它停在空中,尾巴深陷游輪的尾部,高高立起的頭顱緩慢底下,像放緩的電影,方婷擡起的瞳孔深深倒映出黑蛇冷若冰霜的面孔。

“真他媽的帥。”

方婷喃了一句。

然後,她就看見黑蛇張開碩大的嘴,向自己俯身而來。

“方婷!”

許清月隨手撈住一個東西,拼盡全身力氣往黑蛇的頭部砸去。

然而她的力量太小了,砸出去的椅子在拋向黑蛇的半空中落下,“哐當”落在船舷旁的走廊裏,靜止了。

小蛇:“……”

它用自己小小的三角頭、明亮的碧綠瞳孔覆雜地瞅了媽媽一眼,而後沈默地飛出媽媽的衣袖,立在空中,沖那條黑蛇嘶吼。

它露出尖銳的毒牙,傳出去的嘶吼都似乎帶了毒液的氣息。

準備吃掉方婷的黑蛇緩了動作,它俯視嘴巴下面的方婷,猶如看一只螻蟻。它呼哧一口氣,鹹腥的海味混著血腥的味道噴灑在方婷臉上,它合上了嘴,尖利的獠牙幾乎是擦著方婷的頭顱合上的。

它立在方婷的頭頂,伸出蛇信,向小蛇探了探。長長的蛇信子在空中勾回,仿佛在叫小蛇過去。

小蛇昂起頭,沖它猛嘶。

黑蛇好似被它的嘶吼憤怒到,徑直沖小蛇飛去。

“寶寶回來!”

許清月伸手去接,在小蛇飛進衣袖的瞬間,她立刻掉身鉆進船艙。船艙裏已經空了,全部都躲了起來,整個艙內鴉雀無聲,只有四面八方漏出來的張望的一雙雙眼睛。

許清月慌不擇路地跑,她不能躲進房間裏,更不能躲進船艙的底層,黑蛇輕易便能拍破游輪,游輪底層帶著很多機器,確保游輪啟動航行,如果被毀了,她們再也逃不掉了。

這裏到小鎮,還需要四天。

她從游輪的左側船舷跑到右側船舷,黑蛇在游輪的頂部隨著她盤來盤去,一直緊追她。

許清月跑得重重喘氣,大汗淋漓,卻不敢停——黑蛇敏捷了,她一停就會被它抓住。

只能不斷跑,不斷跑,不斷跑。

小森蚺從房間裏探出來,嘶嘶叫:“媽媽!”

尾巴招呼她,“嘶嘶嘶!”

——躲進來!

許清月不敢躲,蛇的感知力非常強悍,她躲進去,黑蛇的尾巴一巴掌落下來,整個游輪都會淪陷。

“進去!”

她沖小森蚺推手,讓它回去。小森蚺不願意,扭著身體要出來,被她瞪住。

小森蚺怔楞在原地,委屈到不行——媽媽從來沒有這麽兇過……

它扭動圓圓滾滾的身軀,繼續向媽媽爬。許清月嘆口氣,在它過來時,飛快地摸了摸它的頭,將它往船尾那邊推。

“兵分兩路。”

她往船頭那面跑。

小森蚺得到指示,滿血覆活,蹭蹭地一邊跑一邊沖游輪外面的黑蛇挑釁地嘶吼。

黑蛇咆哮回去,小森蚺縮了縮脖子,梗起脖子繼續吼,一路吼,一路跑。

陳小年從樓梯口探出頭來,對許清月搖搖手,意思是說沈清還是弄不醒。

許清月跑得頭暈腦脹,只覺這樣跑下去不是辦法,問小蛇:“還有藥劑嗎?”

小蛇說:“沒有。”

她忽然停下來,雙手撐住膝蓋大口大口地喘氣。就這喘氣的片刻,黑蛇一尾巴掃下來,天花板“刷”地掉下來。許清月往旁邊一避,堪堪擦著砸在地上的天花板而過,天花板落地碎成無數塊,煙灰升起。

那些碎渣,隨著晃動的游輪,在過道裏滾來滾去,像一道道流水線。

“我知道了!”

許清月猝然往甲板上跑。

“我們把它引到三樓的後廚房去,再叫兩條蛇來。”

人剛往甲板上一站,黑蛇猛撲過來,張嘴就要咬她。

小蛇飛身沖它嘶吼,黑蛇頓了頓。小蛇“嗤”了一聲,頗有點嘲笑的神情,隨後迅速往三樓跳。

黑蛇好像被小蛇的嗤笑譏諷到了,頓時放棄許清月去追小蛇。

許清月趁此機會叫上方婷幾人,往三樓的餐廳跑。

方婷問她:“上來幹嘛?離這麽近,不得一尾巴扇死了,雖然它帥,但我還是想我男朋友,我不想死哇!”

“後廚房有渦輪機,轉速大,我想……”

許清月抿抿嘴。

“——絞死它。”

方婷瞪大眼,扭頭看許清月,深深看了好幾眼,她豎起大拇指,“牛啊小月兒,這主意不錯!”

後廚房的空間非常大,黑蛇的身軀足夠進來。

許清月將後廚房的窗戶全部推開,幾人往渦輪機旁的船艙深處藏。

小蛇從貨櫃的縫隙裏鉆出來,飛進她的衣袖。

貨櫃的角落裏,蜷縮著四條瑟瑟發抖的蛇,渾身裹滿“被迫”二字。

“等會它飛到渦輪機這,我們用力將它推進渦輪機。”

許清月一面說,一面和方婷幾人躲在各個角落去,她們躲得位置很深,就像專門找的隱蔽位置來躲藏。

黑蛇的蛇信一探,立即感知出她們的位置。

雖隱蔽,對感知力敏銳的蛇而言,猶如日光下照黑人,一照一個準。

她們剛剛躲好,黑蛇盤旋而至,碩大的頭顱鉆進後廚房,沖許清月躲藏的位置撲去。

許清月躲在渦輪機前方的置物櫃下面,看見它時,嚇得臉色一白,鉆出櫃子,往渦輪機的後方跑去。黑蛇疾風追趕,眼看著要咬住許清月的後背了,小蛇叼起一條蛇扔到黑蛇臉上,黑蛇避也不避,直接張開嘴吃掉。

許清月往前跑,小蛇在她的肩膀上扔蛇,黑蛇沿路追沿路吃,追到渦輪機的漏鬥口時,小蛇將一條蛇擦著黑蛇的臉扔進渦輪機裏,黑蛇吃了一路的蛇,扔來就吃,已經有下意識的反應了,探頭就往渦輪機裏竄,一口叼住那條蛇。

就這探進去的瞬間,小蛇搖身一變,變成一條巨大的銀白色的蛇,用自己長大的腦袋和身軀將黑蛇往渦輪機裏猛推。

許清月猝然按下啟動鍵,渦輪機瞬間爆發出“嗡嗡嗡”地旋轉身。

黑蛇被撞得吞咽的動作一滯,到嘴的蛇溜了出去,滾進渦輪機裏,頓時被絞得粉碎,血液混著肉.體,像水一樣流了出去。

黑蛇猛地爆發出嘶吼,碩大的頭顱遽然撞擊渦輪機,渦輪機被撞得“嘭嘭”震動,在船艙上搖搖欲墜。

小蛇被它的大力帶得往外面跌。

方婷幾人見勢不好,立刻跑出來,和許清月一起,齊齊摁住黑蛇的身軀往渦輪機裏送。

黑蛇太重了!它長得不肥,但每塊肉都格外有勁,身軀重得堪比堅固的大山,幾人不僅推不動,在黑蛇的狂暴撞擊中,皆被掀翻在地。

“媽媽!”

小森蚺從餐廳外面鉆進來,看見倒在地上的媽媽,飛速竄過來。

許清月心中一急,叫它:“出去!”

全然沒有顧及到從渦輪機裏掙出頭顱的黑蛇,它張開腥臭又巨大的嘴巴,一口咬向許清月。

“媽媽!”

小森蚺嚇急了,喊出的聲音撕碎成了數片,它扭動腹部像一支箭,沖黑蛇彈射出去,它速度很快,帶起的風速刮翻了竈臺上的銀鍋。

銀鍋“哐當”砸在地上,在黑暗裏折射出銀白的一道光線,光線直劈黑蛇的嘴巴。

黑蛇怔楞在許清月的頭頂,張開的下頜幾乎是磕在了許清月的腦袋頂端。

許清月呼吸都不敢呼吸,餘光瞥見黑蛇呆呆地望著小蛇,小蛇的瞳孔豎成一條直線,陰冷地瞪住黑蛇。

黑蛇“呼哧”一聲,沖小蛇撲了過去。它張嘴叼住小蛇,像狗媽媽叼住狗兒子那樣,身軀往窗外一退,整條蛇往海裏沈。

“寶寶!”

“弟弟!”

許清月和小森蚺匍匐在窗棱上,大喊它。

小蛇憤怒地掙紮,怎麽也掙不開,黑蛇就像固死了它的姿勢。小蛇看著越來越遠的媽媽和哥哥,氣紅了眼,齜著毒牙不斷的嘶吼。

但凡是蛇,總會被它的毒牙嚇到死。這條黑蛇卻是無動於衷,一聲不吭。

“寶寶!”

“弟弟!”

媽媽和哥哥的聲音越來越小,小蛇睜睜看著媽媽和哥哥越來越遠,瞳孔裏的媽媽和哥哥縮成小小的影子,再縮小成一個點。

忽然——

哥哥跳了下來。

小蛇瞪大的瞳孔裏,看見它的笨蛋哥哥急急地向它撲來。哥哥又圓又胖,下墜的速度非常快,眼看著要砸到黑蛇身上了,黑蛇一個扭身躲開去。

從沒有飛過的笨蛋哥哥,“噗通”一下掉進海裏,砸起碩大的海花四濺。

小森蚺噗通兩下,從海裏躍出來,昂著頭大叫:“弟弟!弟弟!”

它急切地往小蛇游來。

黑蛇的嘴巴不能用,便甩起尾巴“嗙”地扇飛靠近的小森蚺。黑蛇的力量非常大而強悍,尾巴扇在小森蚺柔軟的肚子上,痛得小森蚺“嗷嗷”叫。

聲音出嘴,黑蛇的瞳孔豎成一條線,鎖定住了小森蚺。

小蛇非常熟悉這種瞳孔,它自己就會,像一把鋒利的刀,能用豎瞳殺死許多的蛇!

“沈下去!”

小蛇大喊,小森蚺下意識地聽弟弟的話,往海底一層。剛剛沈下去,海面炸起軒然大波,像一把斧頭劈開了海,濺起的浪花足有百丈高,掀得游輪蕩來蕩去,險些要翻了。

窗棱前的許清月幾人直接被水花掀飛了,砸在地上順著洶湧的海水往後滑去,後背撞在櫥櫃的棱角,許清月差點痛暈過去,她狠狠咬住舌尖,拖著發暈的腦袋,艱難地抓住倒塌的貨櫃,從地上撐起來。

她弓著疼痛的背脊,撲到窗棱上去。

剛才掀起的海花落下,碎碎點點的海面,小森蚺被黑蛇瘦勁的尾巴緊緊勒住,勒得它快要接不上去,寬寬扁扁的頭顱昂起來,可憐兮兮地望著媽媽,望著弟弟。

“你放開它!”

小蛇使出了自己看不見的蠻橫的小伎倆,拿嘴巴去啃咬黑蛇的臉,用尾巴去戳黑蛇的瞳孔。

黑蛇叼住它,甩來甩去,甩得小蛇暈了頭,嘴巴還不斷地叫:“你放開它,放開我哥哥!”

黑蛇冷哼:“小東西也配當你哥。”

小蛇睜大了眼,它忽然想起黑蛇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瞳孔,難道、認識自己?

小蛇當即大吼:“你個老東西!”

就在黑蛇憤怒瞪眼時,小蛇搖身一變,縮小成細細的小小的如同頭發絲一樣的小蛇。

黑蛇只覺得嘴巴一空,它剛叼住的蛇不見了!

它驚慌地四處尋找,甚至蠕動自己的蛇頸感受是不是被自己不小心吞了,要是吞了……

黑蛇的心臟猛顫,冷峻的神情驟然一松,變得慌慌張張,連尾巴裏的小森蚺也顧不上了,松開尾巴,沈進海裏去找小蛇。

腦袋將將紮進水裏,便看見在幽深海水裏擺來擺去的小小的一根白色的線。

它呼出一口氣,緩緩撲上去,挨近了,張開嘴巴準備叼住它。那條小小的線靈活地一閃,躲了去。

真是頑皮的孩子!

敏捷和速度一絕。

黑蛇的嘴角掛起滿意的笑,繼續追它。

小蛇往前游,黑蛇在後面追,小森蚺在更後面追,一邊追一邊急急叫:“弟弟,弟弟!”

小蛇往前竄的動作一頓,到底沒有回頭,繼續往前面游。

黑蛇驀然扭頭,沖小森蚺撲去。前方游的小蛇、後面追的小森蚺俱是一怔,而後小森蚺迅速掉頭跑,小蛇也掉頭來追。

三條蛇追捕的順序登時一變,變成黑蛇追小森蚺,小蛇追黑蛇。

小森蚺身軀圓滾,在水裏游不快,幾個呼吸便被黑蛇追上,碩大的嘴巴的陰影從身後蓋來,幾近包含住了小森蚺整個身軀。

“你不準咬它!你來咬我!”

小蛇一個猛躥,撲飛到黑蛇的尾巴上去,張嘴就咬。

但它是小身體,毒牙也格外小,黑蛇皮糟肉厚,小小的毒牙嗑上去就像嗑了一塊鋼板,嗑得小蛇的牙疼。

它憤怒地去咬黑蛇的尾巴尖尖,黑蛇紋絲不動,用嘴巴一口咬住小森蚺,像剛才叼小蛇那樣叼住小森蚺,往海洋更深的地方游去,游得又快又猛,好像看不上小蛇了,轉而看上了小森蚺。

小蛇怒到爆炸,豎瞳瞪住黑蛇,光影一般的刀刃割在黑蛇的身上,只落下淺淺的一道痕跡,有些甚至連痕跡都沒有。

小蛇憤懣地咬牙追它,一直追,一直追。

游輪被它們遠遠地甩在身後。

海面平靜下來,漆黑的天空亮起天光,太陽從海平線的那頭緩緩爬上來,金燦燦的陽光一灑,天亮了。

許清月用地下迷宮的密碼打開了救生艙,她坐在救生艇裏,降下游輪,四面尋找小森蚺和小蛇。

游輪停在海中央,陳小年和童暖暖幾人也各自劃了救生艇去找。

方婷將砍刀橫在腿上,坐在駕駛艙的門口和憤慨的女生們對峙。

“本來就沒糧食了,我們還停在這裏是要餓死我們嗎?!”

女生大叫。

“方婷,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們!要是傭人追來了怎麽辦!”

方婷嗤笑一聲:“你現在害怕傭人了喲,昨晚那麽——”她張開雙臂抻到最直,比劃著,“——大的蛇上船,你們咋不上來幫幫忙,全躲起來。人家小月兒用自己的蛇趕走了黑蛇,救了你們,現在找找蛇怎麽了嘛?你們不願意自己游出去唄,反正救生艙都開了,幾百個救生艇,自己去劃唄。”

“你!”

女生們氣急,但凡有人會劃,也不會鬧到駕駛艙來,讓方婷開船。

見叫方婷沒希望,一群人猛拍駕駛艙的金屬門,大叫:“沈清!沈清!你醒醒!”

方婷提起刀,有些女生害怕地往後面縮了縮,唯有最前面的兩個女生不信方婷真的敢砍她們,梗著脖子繼續叫。

“刷!”刺眼的刀光閃過,那把砍黑蛇砍得斷裂的砍刀,橫在女生的脖子上,斷裂的殘缺不齊的裂口上挑著抵住女生的下頜。

“你再逼逼一聲,嘴巴給你割爛!”

方婷俯視她,瞳孔裏盡是冷意。

“老子殺過人,也殺過蛇,還怕你一張爛嘴巴子?”

女生僵硬在門口,手指死死扣住門框,臉色發白,目光驚懼,她知道方婷說的是真的,她們都知道。不應該來的,不該來的,方婷就是許清月的狗,逮誰咬誰,她不該把自己送到最前面來。

砍刀的斷裂處刺得她的下頜陣陣發疼,她快要嚇哭了,顫抖著嗓子說:“好,好,我不叫了……你松開刀,我走……”

“隨便、你們……做什麽,隨、便你們、什麽時候走……”

“這才對嘛。真是前兩天給你們吃飽了,逼事一抹多。”

方婷收回刀,那個女生轉身就跑,跑得跌跌撞撞,驚驚慌慌。

“你們下去幫忙找嘛,早點找到,咱們就早點走唄。”

方婷說得煞有其事,好像她們不幫忙找就要怎麽樣。

女生們嚇白了臉,再也沒有人鬧了,俱是回樓上去。

也許是靜止不動的游輪讓她們心裏發慌,害怕被傭人追上,也許是覺得方婷說得有道理,早點找到早點走。

救生艙裏的救生艇被一一放下去,女生們三四人一隊,穿著救生衣,下海幫忙找蛇。她們學著許清月那樣,四處大叫:“艾麗莎!”

“寶寶!”

沒有回應,海面風平浪靜。

頭頂的太陽越掛越高,越來越毒辣,曬得人渾身發燙發癢。

女生們撐著熱氣,又找了一陣,中午時,再也忍不住了,陸陸續續往游輪上爬。

一個一個被曬得口幹舌燥,上船第一件事便是沖進餐廳倒水喝。

喝完水,便開始餓了她們已經連續三天沒有飽餐一頓了,又加上昨晚擔驚受怕一整天,再暴曬一早,餓意突然襲來時,所有人俱是撐不住,那洶湧彭拜的餓意像海水一樣霎時淹沒她們,宛如要讓她們窒息而死。

胃痛、肚子絞痛、胸口發悶、腦袋發空,渾身無力……所有的不舒適的感受在這一刻齊齊爆發出來。

她們又想起當初在房子裏挨餓的那一個月,也想要上個月在山林裏摸爬打滾挨的餓。

有那麽一瞬間,她們覺得自己會死在游輪上。

不、不、不能死,不能死!都到這裏了,馬上就能出去了,怎麽可以死,不行!

她們拖著饑餓的疲憊的身軀,去儲物室找食材,整個儲物室空蕩蕩的,只有幾個光禿禿的貨架立在中央,什麽東西都沒有。

女生們一下子就慌了,驚慌失措地擠在後廚房裏,四處翻找可以吃的東西。沒有,沒有,到處的都沒有,什麽都沒有。滿地的鹹腥的海水,倒塌的貨架鍋碗瓢盆,除此之外,什麽都沒有,一點東西都沒有!

目光掃視過去,後廚房一片狼藉,一片空洞,好似吞噬人的蛇嘴。

“不!!!”

有人瘋了,抱住頭蹲在地上大喊大叫大哭。

“我不想挨餓,不想挨餓,我不要餓,不要餓……給我吃的,我要吃東西,我要吃東西,給我吃的,給我吃……”

她驀地擡起頭來,伸手抓住前面挪動的女生的腿,死死抱住,想乞丐那樣,仰頭祈求她:“給我吃的,給我吃的,一點點就好,一點點就好,只要一點點,我不想挨餓了,不想了,不想了……”

她的頭發被淚水打濕得披散在臉上,眼睛紅腫得像一個瘋子。

女生被她嚇住了,楞了一下之後,使勁抽自己的腿,大吼:“我也沒吃的啊!我也餓啊!我們都沒吃的啊!”

不知道是哪一個字刺激到地上的瘋子,她張開嘴,猛地咬住女生的腿,下了死勁地咬,女生頓時痛得嚎叫一聲,揮手去捶打她的頭,揪住她的頭發擡起她的頭。

那人死活不松口,那被頭發被扯掉了,咬住了就是咬住了肉,寧死不松。

血從女生的腿上流出來,順著裸露的大腿往下面流。

“幫忙啊!拉開這個瘋子!”

女生朝四周的女生們求助。

大家看了她一眼,沈默好半響,才來幫她,幾個人拉住瘋子的手臂往後拖,有人用鏟子去鏟瘋子的嘴巴。

一行人奮力了好幾分鐘,才將兩人拉開去。

那人舔舐嘴唇上的血,不斷地往嘴巴裏咽,望著女生,笑著叫她:“再給我吃一口,再吃一口,一口就好,我吃飽了就不餓了,不餓了……”

“神經病!”

女生捂住流血的大腿,跛著腿跳著去找周潔婕。

女生們將那個瘋子丟在後廚房,一同出了餐廳。

走出很遠了,還聽見瘋子在後廚房裏面叫:“再吃一口啊,再吃一口啊,吃飽一次能管一整天,我一整天就不吃啦……”

有女生怪異地回頭,便看見那個人跪在地上,抱著竈臺,不斷地伸舌頭去舔,仿佛在尋找上面的油煙子。

而後,她發現了什麽,雙眼一亮,向貨架的角落裏撲去。

再回來時,她的手裏抓住了一條蛇,她舔著嘴,望著那條蛇,癡癡地笑:“不餓了,不餓了,再也不餓了。”

女生被嚇得看不下去了,回過頭去,提腳匆匆離開。

她們翻遍所有的房間,到處找吃的,一定有,一定有誰私藏過食物——

“許清月!許清月有!傭人每隔幾天就給她送幹糧,她有!”

有個女生突然大喊起來,身邊的朋友完全捂不住。

話音還沒有落下,所有人齊齊往許清月房間撲,有些女生心思一轉,跑去方婷幾人的房間——她們知道,許清月有東西,一定會分給方婷幾個人。

許清月和陳小年她們在海上,暫時回不來,方婷在駕駛艙走不開,正是她們尋找的好機會。

可是她們把幾個人的房間全部翻遍了,床底、廁所、馬桶蓋都沒有放過,什麽吃的都沒有找到。

“肯定被她們藏起來了!”

“可惡!賤人!”

“有吃的不拿出來吃,前兩天還跟我們搶吃的,現在我們餓死了,她們正好逃了!”

“活該她的蛇死了,死得好!”

一群女生罵罵咧咧。

再罵,也無濟於事。

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間,躺在床上,腦海裏反覆交叉閃過一些東西。

她們閉上眼,肚子饑餓的趕緊愈發明顯,那種餓,好像鉆進了她們的腦袋,讓她們原本想著事情都被驅散了去。

只剩下,餓。

餓,餓,餓,餓,餓。

餓,餓,餓,餓,餓,餓,餓,餓。

好餓,好餓,好餓,好餓,好餓啊……

餓得她們吞下去的口水開始糊喉嚨,餓得耳朵裏全是咕咕的肚子叫聲,餓得腦海一片空白,餓得眼睛發花。

餓得她們完全受不了了!

從床上爬起來。

魏樂怡直接抓起了自己的蛇,用布罩住它的頭顱,死死系緊。抱住蛇,她大步大步往餐廳去,上樓時,掃見蜿蜒在扶手欄桿上的蛇,腦海裏的想法一閃而過,丟開了自己的蛇,伸手逮住爬行的蛇,在蛇猝不及防之際,直接折斷了蛇頸。

她快速跑進餐廳,去到後廚房,開火拿鍋放水,水在鍋裏咕嚕咕嚕冒泡泡。

蛇丟進去,水瞬間靜了靜。

她蓋上鍋蓋,靜靜地站在那裏,盯住。

有腳步聲靠過來,她扭頭,看住來人。

對方的眼神躲閃了一下,看見火和鍋,神情便穩住了。

“你在煮什麽?”

呂曉婷走過來,笑著問她。

魏樂怡瞪了她一眼,“關你屁事。”

呂曉婷笑道:“煮蛇?”

魏樂怡沒有出聲,算是默認。

呂曉婷徑直走過她的身邊,從懷裏拿出一條蛇,用刀剖了,也拿出鍋來接水洗凈蛇血。

魏樂怡嗤笑:“還以為你多高尚,一樣。”

“為了活嘛,總不能餓死呀。”

呂曉婷說。

“況且,我們已經是逃跑了,被抓到是死,蛇不蛇的已經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我們先活著,對嘛?”

更何況,這是不是她的蛇,她才不管那麽多。

呂曉婷往鍋裏加水煮蛇,轉頭迎上魏樂怡的視線,問魏樂怡:“想要幹糧嗎?”

魏樂怡疑惑地看她。

呂曉婷說:“我有一個辦法,只要你想,我們可以合作。”她的視線落在魏樂怡的那口鍋上,笑了笑,“我覺得我們還挺相近的。”

魏樂怡問:“什麽合作?”

“許清月啊。”呂曉婷說,“她的幹糧,你不想要呀?”

魏樂怡一聽這個名字,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憤怒起來。

呂曉婷在心裏偷笑,所有人都知道魏樂怡要把許清月恨到去死,只要搞許清月的事情,魏樂怡必定會拼盡全力、哪怕不要命地也要幹。

“幹糧肯定在她們身上,除了她們身上,她們也藏不到哪裏去。”

呂曉婷壓低聲音,說。

“我們多找幾個人,等她回來,我們直接搶。”

“到時候,幹糧,我們平分幹糧。”

“怎麽樣?”

魏樂怡問:“要多少人?怎麽分?”

呂曉婷笑道:“我們可以假意和她們平分,到時候……只有我們兩個人分,這樣才能活嘛,又不是大菩薩。”

“有個條件。”

魏樂怡說。

“許清月給我。”

呂曉婷笑瞇了眼,點頭應好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